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伍拾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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伍拾参

宵禁甫一结束,紫鳶立即赶回流鶯馆。

昼雨如愁,春水和云湿,杨柳丝牵两岸风,紫鳶等不及下人为他撑伞便走下马车,门房一见到他便道:「小姐,靳大人正在大厅里等着您……」

紫鳶截口问道:「眠樱呢?」

门房微微张嘴,说不出话来。

紫鳶就像被当头淋了一身冷水,他跌跌撞撞地穿过垂花门,几乎被门槛绊倒,他早已忘却平日的婀娜多姿,只是提起裙摆经过净甃玉阶,跑过漫无尽头的回廊,飞花乱如絮,縈盈艳曳满,燕拂风檐,蝶翻露草,一路掛满回廊的羊角灯已经全数熄灭,正寂寞地随风晃动,如同向旅人挥手作别。

终于,紫鳶气喘吁吁地来到眠樱的香闺里。

不同于上次的大肆搜掠,香闺里凤凰帷,宫锦金带枕,银台烛烬香销鼎,翠针金鏤犹在,见证着眠樱和紫鳶无数缠绵的拔步床收拾得乾乾净净,周遭却是闃其无人。

紫鳶有种强烈的感觉,眠樱再也不会回来了。

他磕磕绊绊地绕过珠帘罗幕卷银泥,绣桃柳双燕枕屏前的七宝扇和银花树釵消失无踪,青白釉联珠纹玉壶春瓶里插着几朵大山樱,是昨天眠樱亲手摘下的,他今早没有如常地起来采花。

紫鳶走到黄玉龙凤纹梳妆台前,他还记得眠樱多少次在这里玉指剪裁罗胜,金盘点缀酥山,现在梳妆台上叠放着一方月白色缠枝莲织金缎帕,缎帕里微微凸起,似乎藏着什么东西。

他着魔似地打开丝帕,里面是十根长指甲,如同杜鹃花血红的花瓣。

指甲的边缘剪得很俐落,指甲上的猩红是紫鳶某次燕好后亲自为眠樱染上的。缎帕旁边是一根断成两截的和田白玉簫,那是代表着眠樱的男妓身份的玉簫,玉簫的断口凹凸不平,就像被寒风吹断的残枝,显然不是以刀剑砍断,而是硬生生地折断的。

正在此时,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,紫鳶猝然回头,罗袖无意中拂过镜台,镜台砰然倒地,哗啦哗啦地摔个粉碎。

紫鳶呆若木鸡地看着满地残骸,千百块大大小小的镜子碎片倒映着无数张苍白扭曲的脸庞,昨天眠樱正是在这面镜台前为他梳妆,而他也曾经在这面镜台前为眠樱挽起流苏髻,现在却已是破镜难圆了。

他跌跪在地上,想要捡起尖锐的碎片,一人忽然抓着他的手腕。

紫鳶茫然抬头,靳青嵐正静静地看着他,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,他穿着云雁细锦深衣,红木框点翠百宝嵌花鸟屏风在他的身后投落阴影。

「大人……」

紫鳶泪垂玉箸正汍澜,哀凄如杜鹃泣血,他来不及梳妆就赶回来,此际宿鬟尚卷,残妆已薄,无復唇珠,才馀眉萼,靨上星稀,黄中月落,腰褭轻笼小驻,更是楚楚动人。

「他走了。」

靳青嵐的声音是那么冷漠,打破了紫鳶最后的一点幻象。

紫鳶杏眼圆睁地看着靳青嵐,彷彿听不懂他在说什么。

「昨夜即将宵禁时,眠樱带着那个厨子逃走了,相里家在京都找了一整夜,刚刚他们通知了我,虽然还没有找到,但他们会继续大肆搜索。」

「逃走」两字如同轰雷般在紫鳶的脑里炸开,他紧紧地拉着靳青嵐的衣袖,颤声问道:「相里家……为什么要找眠樱?」

靳青嵐没有回答,只是反手抓着紫鳶的手臂,几乎是拖着紫鳶到马厩里,力度大得跟铁钳一样,好像要硬生生地捏碎紫鳶的骨头。

雾雨漠漠,岸柳飘绵,庭花堕雪,飞絮颺东风,雨丝冰冷得使紫鳶浑身发抖,他整个人晕头转向,几乎以为自己身在梦中,但他同时明白这一切也是真实的。

紫鳶顾不上靳青嵐是他的主人,他疯狂地挣扎着,大声问道:「到底发生什么事!」

靳青嵐吩咐下人准备马具,他没有松开紫鳶的手,冷冷地道:「相里家向我要眠樱,昨天我本要派人把眠樱送到相里家,眠樱却跑掉了。」

紫鳶很快想明白了,相里家要找掩袖工馋的祸水算帐,靳青嵐也不想明面上跟相里家翻脸,所以卖相里家一个人情,反正眠樱已是恶名昭彰,以后没有男人胆敢和这个同时开罪相里家和第五家的男宠扯上关係,眠樱对靳青嵐早已没有任何利用价值。

「那您昨夜约奴家出去……」

靳青嵐身手灵活地跳上马,他把紫鳶拉到马背上,没有回答紫鳶的问题。

这次紫鳶自是无暇更衣,也没有拿上幂篱,靳青嵐让紫鳶侧坐在他的身前,一手把紫鳶揽在怀里,然后挥鞭如风,胯下宝马晓鞴雕鞍,直奔向北城门。

细雨如尘散暖空,骏马穿过陌上朱门柳映花,绿芜满衢柳成荫,越过出城的队伍,在负责检查路引的官兵前停下来。

靳青嵐拉着马疆,他没有下马,只是抖了抖身上的利休白茶色云鹤纹江绸披风,把紫鳶掩盖得严严实实,不让间杂人等窥看半分,然后向官兵问道:「有拦截到我的男宠吗?」

官兵行了礼,他摇头道:「请大人恕罪,我们把每个出城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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